“2011年8月17日中午13:30妈妈被推进手术室……"
翻开曰记本,伏在案前,记忆如同磁带般开始倒带……
地面上流浪的影子在冗长的小巷中渐渐消泯,穿过弄堂口,终于停在了颓圮的篱墙。它被太阳无限拉长之后落在碎砖残瓦上的影像一点点被扭曲缩小,然后蜷成一团,偷偷地瑟缩。
姐姐又打电话过来了。这世界变数太大,我还只是个孩子,只是个内心脆弱柔软,外壳坚硬刚强的孩子。我苦苦挣扎了许久。
"姐,我来了。"挂了电话,我就朝着急诊部拼命地奔跑。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,是那绵绵的细雨,是那浑身的汗水,是那顺着脸颊流淌的眼泪……
等待的确是件使人煎熬的事情,尤其是等待处在生死边缘的亲人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。傍晚19:48,昏迷不醒的母亲被护士们推了出来。她渐渐地苏醒过来了,
平安出来。傍晚19:48,昏迷不醒的母亲被护士们推了出来。她渐渐地苏醒过来了,睫毛闪动着,像是要睁眼,却睁不幵;嘴唇嚅动着,像是要说话,却说不出,只是轻轻地吐出低得几乎听不见的两个字:"海燕……"我惊喜地抹着眼泪,赶忙凑到她耳边:"妈,我在这!我在这呢!"她缓缓睁开眼,嘴角微扬,长长舒了口气。我紧握她的手:"痛不?"她轻轻摇了摇头,却不答,苍白的脸上再次显凹出两个小小的酒窝。我长久地站着,表面风平浪静,内心早已风起云涌。父亲
的悄然离去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踪。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接受这种失踪。永远都不可能接受。家是唯一的城堡。国王英年早逝,母后便是公主的唯一。是的,母亲是我的唯一。是的,我要坚强。是的,我不能哭。“当时叫你来医院你偏不听……"看着母亲比白纸都惨白的脸,我心疼地埋怨道。母亲满脸歉意,欲言又止,别过头去。素净的病房弥漫着药水的味道,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感觉。
"我去买点水果来。"母亲想要拦着,却又作罢,点头应允了。其实,我只是找了个借口出去痛哭了一场。我讨厌医院,讨厌药水的气味,讨厌肃穆的气氛。
"丁零!”电梯门开了,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。看着医生们面色紧张地向病房跑去,我撞开人群扑了上去!
像炮弹似的氧气瓶推过来了,护士们为她插上吸管,咝咝的气流缓缓注入她那极度缺氧的胸腔,护士们紧张又镇定地为她注射。母亲看见了已经被吓傻的我,眼神突然有了光,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。她抬起手用尽全力摘下氧气罩:"海燕……"虽然气息微弱,但我听得清清楚楚。"我怕是……不行了,衣柜第……第三件衣服……存折……给你的……”医生见状更慌了:"你们这是干什么!病人不能过于激动!你快出去!配合我们工作!"母亲死死地搂着我,仿佛一松手,便失去了整个世界。她不哭,她也不叫喊,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我。我疯了似的挣脱医生,死死握住母亲的手,仿若此时我正与死神拔河,赢的那一方就会得到母
亲。我不能输!护士们按住了母亲,门外冲进几位护工强行把我拖了出去。在门被重重带上的同时,从门缝里钻出母亲拼尽全力气呐喊海燕?妈舍不得你啊!”她嘶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穿透力,那一刻,痛彻心扉。眼泪决堤,一颗一颗砸在过道里,溅起的泪花,是深深的绝望。最深的痛苦是你想要奋不顾身,却无能为力。就像你走在小巷里,一面突然倒向你的墙,使你无望。
"妈,我爱你!我爱你!我爱你……”我朝着病房一遍一遍喊着,这句平时我会觉得矫情、肉麻的话,此时我只想让她听见。但回答我的,是病房里一串串无声的泪珠。
母亲的病终于好了,一切只是虚惊一场。这件事却让我至今心有余悸。母亲从未对我说过她爱我。但我知道——最深的爱是沉默。
名师点评:广阔的社会生活,是我们写作的重要源泉。我们要关注社会,关心时事,把国内外大事作为写作的素材;要关注民生,关心周围人的曰常生活,从凡人小事中发现写作的材料。《爱满鹏城》的作者就是从一次春游偶然所见中明白了什么是好人好事,什么是爱,怎样让这个城市充满爱。取材近而立意远,事情小而意义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