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春雷炸响,很干脆,几声轰隆隆的雷鸣之后,大雨便倾盆而下,裹着冷风,打得地面沙沙响。
忘带伞的人,如受惊的麻雀,四处寻觅着屋檐,一窝蜂涌向街道两旁的小店。"嘿黑!你别挤啊!"
"后面的,你、踩到我鞋子了!"
人声鼎沸,站在外面的,刚好被沿屋檐而下的细流淋到,打了个喷嚏,连忙往里钻。
"喂!干什么呢?还让不让人做生意!"店里老板掂着勺子从内厨出来,怒目瞪着众人。
"说你呢!别碍着别人做生意。"识相的人往外挤了挤,有几个干脆找张桌子坐下,拿起菜单看。老板看了看那一人宽的通道,然后笑得像弥勒佛的向客人走去。
当然,总有些有钱人钻进车子,吹着暖气,听着最近流行的音乐,潇洒的脚一踩,双手一打方向盘,从几个水坑上飞奔而去,激起一道浑黄的水流。还真是让人羡慕。
街道上,一位老婆婆蹒跚而行。她打着一柄乌黑的雨伞,头发已经花白,岁
月在皮肤上刻下了几道苍老的沟壑,却依旧显得精神。此刻,她正盯着手里拎着的塑料袋,袋子里装满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货。翡翠般的青菜叶儿伴着鲜嫩的猪肉,肥硕的鲫鱼卷着身躯,半开的嘴儿,一张一合,泛着点点鱼腥。更有青色的九节虾,不断伸展躯体,想从袋子里挣脱。这菜别提有多新鲜啊!
老婆婆抓紧了袋子,脸上泛着笑意:"大儿子最喜欢吃红烧肉,再炒盘青菜,对了,还有我那大孙子最喜欢吃油焖大虾。"想到这,她眼前仿佛映出了那一桌美味佳肴,令人垂涎欲滴。于是,她又瞅了瞅那九节虾,仿佛生怕它们蹦跶走了。
街那边,一年轻人推幵躲雨的行人,啐一口唾沬,脖子上的金项链随着身体晃动,金光闪闪。他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,点燃一根香烟,叼在嘴上,一踩油门,右手一打方向盘。车子猛地一转弯,激起一道激流,洒到正躲雨的人的身上。骂声四起,人们抱怨自己衣服鞋子湿了,骂着那年轻人。
"吵什么!自己没有车,怨谁啊!"年轻人发火了,瞪着骂他的人,"自己买不起车,怨谁!"说完,冷笑一声,只顾自己脚踩油门,弓丨擎瞬间发动,四个轮子飞速旋转,更大的水流扑向四周,愣生生把路过的老婆婆打湿了一身。老婆婆一躲避,袋子也掉了一半。
老婆婆忙停下脚步,放开雨伞,捡起袋子,袋子里已装满泥水,青菜叶子正漂浮在上面,浸成黄泥色。她慌忙把袋子里的水倒出。那猪肉表面附着泥沙,鲫鱼覆盖上了黄泥,嘴巴乏力地一张一合,九节虾也吓得不轻,呆愣地赖在泥水里。而老婆婆更加狼狈,灰蓝的布褂点上了黄色的泥斑,湿漉漉地滴着水。此时,她顾不上自己,急忙掸着菜叶子、猪肉、鲫鱼上的污水。她看了看那九节虾,跌跌撞撞地往菜场走去,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吃到这样的菜啊。可当她迈出几步,便又停了下来,双手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粘在一起的纸巾。数了数,却只有薄薄的六张。她的目光暗淡了下来……
雨仍旧在下,仿佛整个世界都暗淡了。
名师点评:作品中人物的语言要有个性,反映出人物独特的身份、性格。《那场雨》借一个躲雨的场景描绘了一幅市民社会众生相,其中几个人物的道白都颇为传神,“店里老板”的埋怨嗔怪、“识相的人”的逢迎得体、“老婆婆”的喜不自禁、“年轻人”的趾高气扬都表现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