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我常常对母亲说,等长大挣了钱,一定要天天吃大米饭。那时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,也是最小的孩子,自然受宠,每天晚饭时都能得到一碗让姐姐们垂涎的大米饭,有时候姐姐们会象征性地尝一口,而更多的时候则是我一个人心安理得地享受。那些香喷喷的大米饭让我在漫长的童年里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。
稍稍大些的时候,母亲便不再单独蒸一碗米饭了,而我经常会对曾经的米饭深深地怀念。其实那时候邻居们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,起码不必为一碗米饭精打细算,只有我们家是一个例外。因为我没有父亲。
初中时我住校,那时两个姐姐已经辍学打工,另外一个姐姐正读初中。每当我星期六回到家中,母亲总会为我蒸上一碗米饭。我已经懂事了些,我说把这些米饭留给姐姐吃吧。母亲笑笑说,姐姐也有。姐姐的确有,那是母亲从牙缝里省下来的。在我的记忆里,只要有我在饭桌旁,只要有姐姐在饭桌旁,母亲从没有吃过一粒米。
我上了高中,三个姐姐在外打工帮家里分担了不少负担,家中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,可母亲仍然不肯吃一粒米。有时候我急了,将半碗推给母亲,母亲欣慰地笑笑,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我。吃米饭的时候我是快乐的,母亲也是快乐的,我知道母亲的快乐来自我的快乐。
慢慢地我对米饭已经失去了那种垂涎的感觉,可是只要我回到家,母亲从不忘蒸上一碗米饭。母亲依然不吃一粒,只要我爱吃的东西,哪怕是一根咸菜,母亲也会为我留着。一顿又一顿,母亲从不会嫌麻烦。因为小时候我曾经说过,长大以后要天天吃米饭。
高二的一段时间,我得了挺严重的鼻炎,头痛得厉害,回家住了几天。在家里精神恍惚,没有一丝斗志。可是每一餐饭桌上会照例有两碗米饭,是两碗。我说吃不下,母亲说陪我一起吃,母亲静静地盯着我,让我不忍拒绝。
很快我重新回到了学校,因为母亲放在我面前的一碗米饭,让我重新振作起精神,让我不任何困难。
母亲的米饭已经养了我这么多年,但我仍有一个自私的心愿:以后的日子里,天天吃母亲的大米饭。